元稹《遣悲怀三首·其一》注释、赏析

  谢公最小偏怜女,自嫁黔娄百事乖。

  顾我无衣搜荩箧,泥他沽酒拔金钗。

  野蔬充膳甘长藿,落叶添薪仰古槐。

  今日俸钱过十万,与君营奠复营斋。

  【注释】

  谢公:东晋宰相谢安。他最偏爱侄女谢道韫。

  黔娄:战国时齐国的贫土。此处自喻。言韦丛以名门闺秀屈身下嫁。

  百事乖:什么事都不顺遂。

  荩箧:竹或草编的箱子。一作画箧。

  泥:纠缠,央求。

  沽酒:买酒。

  藿:豆叶,嫩时可食。

  奠:祭奠,设酒食而祭。

  【赏析】

  这是一首表达追忆妻子之情的怀人诗。原本是一组组诗,约作于元和六年(811年),时元稹在监察御史分务东台任上;一说作于长庆二年(822年)。是元稹为怀念去世的原配妻子而作的。元稹的原配妻子韦丛是太子少保韦夏卿最小的女儿,于唐德宗贞元十八年(802年)和元稹结婚,婚后生活比较贫困,但韦丛很贤惠,毫无怨言,夫妻感情很好。过了七年,即元和四年(809年),元稹任监察御史时,韦丛就病死了,年仅二十七岁。元稹悲痛万分,陆续写了不少情真意切的悼亡诗,其中最有名的就是《遣悲怀三首》。这是其中第一首。全诗追忆妻子生前的艰苦处境和夫妻情爱,并抒写自己的抱憾之情。

  “谢公最小偏怜女,自嫁黔娄百事乖”句引用典故,以东晋宰相谢安最宠爱的侄女谢道韫借指韦氏,以战国时齐国的贫土黔娄自喻,其中含有谢道韫屈身下嫁的意思。“百事乖”是对韦氏婚后七年艰苦生活的简括,用以领起中间四句。

  “顾我无衣搜荩箧,泥他沽酒拔金钗。野蔬充膳甘长藿,落叶添薪仰古槐”四句是说:看到我没有可替换的衣服,就翻箱倒柜去搜寻;我身边没钱,死乞活赖地缠她买酒,她就拔下头上金钗去换钱。平常家里只能用豆叶之类的野菜充饥,她却吃得很香甜;没有柴烧,她便靠老槐树飘落的枯叶以作薪炊。这几句用笔简洁,既写出了婚后“百事乖”的艰难处境,又能传神写照,鲜活地刻画出韦氏贤妻的形象。这四个叙述句,句句浸透着诗人对妻子的赞叹与怀念的深情。

  “今日俸钱过十万,与君营奠复营斋。”结尾两句,诗人仿佛从出神的追忆状态中突然惊觉,发出无限抱憾之情:而今自己虽然享受丰厚的俸禄,却不能与爱妻一道共享荣华富贵,只能用祭奠与请僧道超度亡灵的办法来寄托自己的情思。“复”字写出这类悼念活动的频繁。这两句,出语虽然平和,却深刻地抒发了内心深处极其凄苦的思念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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