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江北旧家乡,三十年来梦一场。
吴苑宫闱今冷落,广陵台殿已荒凉。
云笼远岫愁千片,雨打归舟泪万行。
兄弟四人三百口,不堪闲坐细思量。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译文
江南也好江北也罢,原来都是我的家乡,三十年过去了,就像做了一场梦。
当年的吴国宫廷院闱现在已经变得冷冷清清,当年的广陵亭台殿堂也已经变得十分荒凉。
站在江中船上看远处的岫岩被云雾笼罩,就像我的愁云片片。雨水敲打着归去的船就像我的眼泪一行行落下。
我们兄弟四人加上三百家人,此时不忍闲坐,细细思量我们的过失。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译文二
江南江北是我的故乡,三十年岁月如同做梦一样。
金陵宫殿如今冷落荒凉、人去楼空。
云烟笼罩着处的峰峦,如同愁绪千片;细雨滴打着远行小舟,如同悲泪万行。
自己四兄弟家人共约三百口,闲坐时甚至不忍细细思量。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注释
中江:水名,古三江之一。《尚书·禹贡》记载:“东为中江,入于海。”是长江的中下游。石城:南唐国都,即石头城,战国时楚国称之为金陵,到三国时期孙权改称石头城。
江南:“江南”的含义在古代文献中是变化多样的。它常是一个与“江北”“中原”等区域概念相并立的词,且含糊不清。从历史上看,江南既是一个自然地理区域,也是一个社会政治区域。南京、苏州、镇江、常州、无锡等苏南地区,江西东北部上饶、景德镇、九江等地区,浙江北部杭州、嘉兴、湖州、绍兴等地区,安徽南部的芜湖、马鞍山、铜陵、池州(九华山)及徽州地区,为典型意义上的狭义江南。江北:长江以北地区,相对长江以南而言,包括江苏省、安徽省长江以北、淮河以南地区。《宋史·世家传一·李煜》:“(乾德)二年,又诏江北,许诸州民及诸监盐亭户缘江采捕及过江贸易。”
三十年:南唐自李昪立国,至为宋所灭,应是三十八年的历史。这里是举其成数,言其大概。
吴苑:犹言“吴宫”,多指王朝兴亡,不必确指。如李白《登金陵凤凰台》诗:“吴宫花草埋幽径,晋代衣冠成古丘。”
广陵:魏晋南北朝时期长江北岸的重要都市和军事重镇。春秋末,吴于此凿邗沟,以通江淮,争霸中原。秦置县,西汉设广陵国,东汉改为广陵郡,以广陵县为治所,故址在今淮安市。
岫:山峰,峰峦。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赏析
写诗人失国失家后的落魄景象和凄凉心境。山重水尽、绝望无依的兄弟四人,都已不堪愁苦闲坐,再仔细思量,更是令人窒息的绝望。直到国破家亡,李煜才从梦中醒来,才体味到了做俘虏任人宰割的痛苦。梦醒了, 国亡了, 思量追悔也无济于事了。与北宋誓死抵抗未必能取胜,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。李煜尚拥有南唐半壁江山,如能发愤图强,还不知是谁做一统帝王。可恨的是他没有这种雄心壮志,只能坐在飘舟里“细思量”,去为自己家族的处境哀愁了。这是作者真实心情的流露和抒发,不粉饰,不矫造,有很强的感染力。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鉴赏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是五代十国南唐后主李煜(一说南吴让皇杨溥)作了俘虏北上渡江时所作的一首诗。全诗写得情真意切,符合亡国君主的心理特点。
此诗描写了家国破败的残败景象,表达了亡国君主愁苦不堪的心境和对迷茫未来的担忧。直到国破家亡,李煜才从梦中醒来,才体味到了做俘虏任人宰割的痛苦。梦醒了, 国亡了, 思量追悔也无济于事了。马令《南唐书》所记情形与诗中感情很相吻合。此时的李煜是从江南乘舟过江北入宋,船行江流之中,左望江北,右望江南,心中悲慨万分,催泪直下。江北之地是在父亲李璟的手上丢失,现在自己又丢失了江南,国破家亡,旧乡无存,南唐祖孙三代人三十八年的苦心经营至此告终。东都扬州早已在宋人的统治之下,那往昔的宫苑早已荒凉;如今金陵又被宋人占领,自此以后,该是一片冷落。自己生于斯,长于斯,那吴苑之中,曾经有过多少的欢笑,那宫闱之内,曾经是多么的奢华,而今一切付诸流水,回想犹如春梦一场。祖父创业的艰难,父亲守业的艰辛,自己也曾挣扎维持,最后还是彻底地毁在了自己的手上。李煜此时虽然是在前往宋都汴梁的路上,还来不及思量到达之后的命运,他的无尽心思都在与金陵的告别之中。而告别金陵,就是告别南唐。怀着悲痛的心情,眺望远方,云笼山岫,愁思无限沉重;眼前则是雨打行舟,江流浩荡,任凭泪水千行。昔日的王侯,如今的囚徒,不知过江之后的日子会是何等情形,此后的心情将要如何来承受。李煜是国君,也是兄长,本当担负的责任现在已经不由自己做主,本当照料的家族现在也置于他人的治下,“兄弟四人三百口,不堪闲坐细思量”。“不堪”不仅是说不能思量,不可以思量,而且是说未来根本就无法去设想。因而不要说盘算未来将如何,就是眼前的悲哀已是他人不可想知的沉重,更遑论细细地去诉说,去思考了。尾联二句,点到即止,言下有无限的沉痛,又将这无限的沉痛留于不言之中,而造成一种悠悠的余韵,顺着江流缓缓而去。这“不堪”,在作者是无言,却让读者生出无限的感受
《渡中江望石城泣下》创作背景
宋太祖开宝八年(975),金陵城被宋军攻陷,南唐灭亡。李煜三十九岁,成了宋朝的俘虏、降王。这年岁暮时节,在一个阴雨霏靠的日子里,后主率领公主、后妃、朝臣等被押往去大宋都城汴京的路上。马令《南唐书》卷五记载,“煜举族冒雨乘舟,百司官属仅(近)千艘。煜渡中江,望石城泣下,自赋诗云”。李煜冒雨登舟离岸至江心时,回头凝视了他生活了将近四十年的古城金陵,禁不住流下了眼泪,并写下了这首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