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簧韵脆锵寒竹,新声慢奏移纤玉。眼色暗相钩,秋波横欲流。
雨云深绣户,来便谐衷素。宴罢又成空,魂迷春梦中。(魂迷 一作:梦迷)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译文
红铜管簧乐器吹奏出清脆响亮的乐曲,因久吹乐器而使夜晚变得寒冷。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演奏出新制的乐曲。演奏乐曲的人目光专注投入,眼睛里充满着情意。
美妙的音乐低奏时就像深夜在绣户中听室外雨声如泣如诉,仿佛雨在说话。演奏高潮起来时立即就使人内心情感激荡,与音乐和谐一致、感同身受。可是欢乐的宴会很快就结束了,刚才的美好幻想转瞬又成为空虚,可我还如痴如醉,魂思沉迷在音乐之中,如同一场春梦。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译文二
管簧乐器吹奏出清脆之声,美人灵活地移动着纤纤玉手舒缓地演奏着新制乐曲。眼中生出的情愫暗自钩连在一起,秋波横转,那情感好像要溢出来一样。
虽然在精美的居室中欢爱一场,但彼此未及充分地表露真情。欢宴结束后,一切柔情蜜意马上又成空,魂思已经如痴如醉,就如沉迷在春梦中,令人迷茫。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注释
菩萨蛮:本唐教坊曲,后用为词牌,也用作曲牌。亦作《菩萨鬘》,又名《子夜歌》、《重叠金》等。双调,四十四字,属小令,以五七言组成。此词《续选草堂诗余》、《古今词选》中有题作“宫词”。
铜簧:乐器中的薄叶,用铜片制成,吹乐器时能够发出声响。韵脆:指吹奏出来的声音清越响亮。锵寒竹:竹制管乐器发出的锵然的声音。竹,指笛、箫、笙一类的乐器。锵,指乐器发出锵然的声响。寒竹,指箫笛乐器因久吹而含润变凉。
新声:指新制的乐曲或新颖美妙的声音。晋代陶潜《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》中有句:“清歌散新声,绿酒开芳颜。”移纤玉;指白嫩纤细的手指在管弦乐器上移动弹奏。纤玉,比喻美女纤细洁白如玉的手指。
眼色:眼神,传情的目光。钩:同“勾”,招引。
秋波:《词林纪事》中作“娇波”。比喻美女的目光犹如秋水一样的清澈明亮。宋代苏轼《百步洪》中有诗句云:“佳人未肯回秋波,幼舆欲语防飞梭。”
雨云:降雨的云,这里比喻男女之间的欢情作爱。典故出自宋玉的《高唐赋》中。
绣户:雕绘华美的庭户,这里指精美的居室。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赏析
这首词是李煜前期的作品,描写观赏宫中音乐演奏的真情实感,是对宫中帝王生活一个片段的实录。
词的上片先“乐”夺人,先写乐声从“韵”到“脆”到“锵”,都是形容乐声美妙动听,高潮迭起,生动形象,显示出晚唐李后主有极高的艺术修养,对音乐有较强的鉴赏力。乐由人奏,作者视角很快就转到了奏乐人的身上,这么美妙动听、技艺高超的演奏竟然是出自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,古代常用“纤纤玉指”指代形容美丽的女子,所以“纤玉”说明了奏乐的人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,乐美人更美。注意此句中的“新声”二字,用在这里是别有意寓。据马令《南唐书》中载,李煜曾得唐玄宗时大乐《霓裳羽衣》曲谱,由大周后“变易讹谬,颇去洼淫,繁手新声,清越可听”,这里的“新声”即是有特指的。另据《徐游传》中载:“昭惠后好音律,时出新声。”而陆游《南唐书·昭惠后传》中载,大周后“尝雪夜酣燕,举杯请后主起舞。后主曰:‘汝能创为新声则可矣。’后即命笺缀谱,喉无滞音,笔无停思,俄顷谱成,所谓《邀醉舞破》也。”仔细分析,“新声慢奏”句中之“新声”似与大周后“时出新声”有关,说明这美妙的音乐是大周后的作品第一次在李后主面前演奏,所以才让李煜当场“魂迷”。
词的下片写作者对音乐的感受,“雨云深绣户”是一个倒装句,美妙的音乐低潮时就象深夜在绣户中听室外的雨声如泣如诉,仿佛雨在说话。“来便谐衷素”的意思是说音乐的高潮声一起来,立即就使人内心情感激荡,与音乐和谐一致、感同身受。接着作者笔锋陡转,从音乐美妙的幻想中又回到现实,欢乐的宴会很快就结束了,美好的幻想转瞬“又成空”,而作者还如痴如醉,魂思还沉迷在音乐的幻想之中,如同一场春梦。从侧面表达了作者对一切美好的幻想“不忍离别偏离别”的怅惘,所以也才有“春梦”之辞。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鉴赏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作。此词描写男女眉目传情表达爱意的情景,大胆直白,形象生动。上片实写男女主人公乐中调情的情景;下片虚写作者欢会之后内心的空虚和感伤。既有眉目传情的瞬间,又有亲近不得的遗憾。虚实交替,点面结合,使得整首词直接而又不至于太过露骨。虽是写偷欢传情,却能做到戛然而止,乐而不淫。
这首词之所写,可以说是一段乍逢即分的“艳遇”,词中用语如“雨云”“春睡”都与楚王梦高唐的故事相关。而就其所抒写的感受看,也不妨说这首词是楚王游高唐而梦神女故事的翻版。
在音乐相伴的宴会上,一位吹笙簧的女子引起了作者的注意。首句写乐声,用“韵”,用“脆”,用“锵”,点出群乐齐奏而笙簧之音尤为清越高逸,已见演奏者的技艺不凡,再加“寒竹”的修饰,使人联想娥皇女英泪酒斑竹之事,乐曲中似有一层幽幽诉说的情愫。这就使得笙从数种乐器的合奏中脱颖而出,吸引了多情而解音的作者的目光。接着出场的是吹笙人的手:“新声慢奏移纤玉”,用“纤玉”形容手,既有形之纤细,色之自润,又有触感之轻柔,再加一“慢”字,写其动作的娴熟从容,乐声之悠然抑扬,仿佛音乐不在笙簧而在手指尖上,于是作者的目光由笙簧与手指而向上,这时才开始着笔于吹笙人的面容。但他写面容,只写其眼晴;写眼睛,又只写其眼神,这里的用笔仿佛画龙点晴,简洁有力而精彩毕出。就在这双方目光对视的一刹那,情感交融,两心相通,无限爱慕之意尽在其中。不过,李煜是男性,是君主,在他的眼中,那吹笙人的脉脉含情就带有一份挑逗的意味:“眼色暗相钩,秋波横欲流。”眉目传情本是古代诗词中常见的描写,如《九歌·少司命》:“满堂兮美人,忽独与余兮目成。”傅毅《舞赋》:“眉连娟以增绕兮,目流睇而横波。”这里的二句即由此而出,不仅包含了前人辞赋所描写的内容,又以“秋波”为形容,这就在传情的目光之中增添了一些幽怨意,与“寒竹”相应,使吹笙女子的神情更加动人。上阕写宴会上的相遇。
下阕承“秋波”而以“雨云”过片,转写两情相谐的情景。写两情相谐,容易写得俗艳不堪。虽然说词本艳科,无多忌讳,但到底有关作者的品格修养,词文之高下,便是作者之高下。李煜是长于写艳情而不入俗流的,这里就是一例。“雨云”的典故与“深绣户”的地点相结合,“衷素”之愿望加以“来”与“便”的说明,就将二人的情事轻轻带过,而将抒写的重点放在“谐衷素”之后的感受上:“宴罢又成空,梦迷春睡中。”“宴罢成空”,也就是一次邂逅而已。短暂的爱情,来得快,也去得快,容易让人生出恍然如梦、似真亦幻的感觉,因而说“空”,说“梦迷”,说“春睡”。一时的激情过后,再次面对现实,作者于是而有庄周梦蝶一般的感受:此身之所在,已经不能分清是刚才是梦,还是现在是梦。由此可见,李煜写艳情,多是欣赏,而少见玩弄。他有感情的投入,注重自己的感受,又精于剪裁,也就能避开俗流,而在词中表现出一些清雅的风味,做到艳而不俗。
《菩萨蛮·铜簧韵脆锵寒竹》创作背景
这首词是李煜前期的作品,应是对宫中生活一个片段的实录。有人认为此词为描写后主与小周后的本事,也有人认为它描写的应是宫女向后主表达爱慕之情的场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