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

[春秋战国]

  衡门之下,可以栖迟。泌之洋洋,可以乐饥。

  岂其食鱼,必河之鲂?岂其取妻,必齐之姜?

  岂其食鱼,必河之鲤?岂其取妻,必宋之子?

  《衡门》译文

  横木为门城东头,可以幽会一逗留。洋洋流淌泌水边,解饥慰我相思愁。

  难道想要吃鲜鱼,定要鳊鱼才如愿?难道想要娶妻子,必得齐姜才开颜?

  难道想要吃鲜鱼,定要鲤鱼才可取?难道想要娶妻子,必得宋子才欢愉?

  《衡门》注释

  衡门:衡,通“横”,毛传:“衡门,横木为门,言浅陋也。”又闻一多《风诗类钞》曰:“东西为横,衡门疑陈城门名。”

  可以:一说何以。栖迟:栖息,安身,此指幽会。

  泌(bì):泌:“泌”与“密”同,均为男女幽约之地,在山边曰密,在水边曰泌,故泌水为一般的河流,而非确指。

  乐饥:隐语,《诗经》中常将性的欲望称为饥,乐饥指满足性的饥渴。闻一多《神话与诗·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》:“其实称男女大欲不遂为‘朝饥’,或简称‘饥’,是古代的成语。”

  岂:难道。

  河:黄河。

  齐之姜:齐国的姜姓美女。姜姓在齐国为贵族。

  宋之子:宋国的子姓女子。子姓在宋国为贵族。

  《衡门》鉴赏

  许多解诗者认为此诗乃隐者表述安贫乐道之词。如朱熹《诗集传》云:“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。言衡门虽浅陋,然亦可以游息;泌水虽不可饱,然亦可以玩乐而忘饥也。”姚际恒《诗经通论》云:“此贤者隐居甘贫而无求于外之诗。一章甘贫也,二三章无求也。唯能甘贫,故无求。唯能无求,故甘贫。”这一观点即使不像闻一多先生所言“未免太可笑了”(《说鱼》),至少也有些酸腐。盖因此论带有明显的儒道杂糅的思想痕迹,是深受儒道思想影响的后世文人以六经注我的产物。这一观点与上古民歌的创作实情格格不入,正如《康衢谣》、《击壤歌》明显地属后世文人假托原始歌谣一样。让上古民歌谈安贫乐道未免有些滑稽。

  倒是闻一多先生从民俗学角度考释此诗兴象,认为当属情诗的看法较为贴切。按闻先生意见,“衡门之下”乃男女幽会之所,与《邶风·静女》中的“俟我于城隅”如出一辄;泌水之岸,乃男欢女爱之地,“泌”与密同,在山曰密,在水曰泌,都“是行秘密之事的地方”;“饥”亦非指腹饥,而是性之饥渴;更关键的是,“鱼”在上古是“匹偶”、“情侣”的隐语,“食鱼”所暗示的恰是男女的“合欢或结配”(闻先生的观点见《说鱼》、《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》)。由是,则诗意已明:

  夕阳已逝,月上柳梢,一双青年男女悄悄来到城门下密约幽会,一番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之后,激情促使他们双双相拥,又来到郊外河边,伴着哗哗的流水,极尽男欢女爱。或许小伙儿被这难忘良宵所陶醉,竟发表了一段富有哲理的爱情名言:吃鱼何必一定要黄河中的鲂鲤,娶妻又何必非齐姜、宋子不可?只要是两情相悦,谁人不可以共渡美好韶光?言外之意是,他与眼前的女子情感甚笃,非常满意,希望娶她为妻。此诗虽然短促,简单,但表现了上古陈地百姓自由、纯朴的情爱意识,正如民歌中唱的:“风过岭头水过基,男从女愿莫讲离。我俩有情吃水饱,无情吃肉也皱眉。”

  此诗在章法上也较独特,先是叙事,由叙事引发议论。“兴”没有放在诗首,而是放在议论之前,且与所兴之事又共同构成旨意相同的议论,使议论充满了形象感而未流于枯燥,加厚了诗意。

  《陈风》中多为情诗,说明陈地人民非常善于歌唱爱情。因此,能在这片土地上诞生这样一首富有哲理的情歌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  《衡门》来源和演变

  首先,它只是门的一个种类,什么种类呢?在《营造法式》中《诗义》云:“横一木作门,而上无屋,谓之衡门。“由此可以看出,只有一层屋的门才能称之为衡门。如果屋子有两层或有阁楼在上,那么门就不能称之为衡门。这样就能说明为何《诗经 陈风》中能够出现衡门的字样,因为那时普通百姓的屋子普遍比较简陋。其次,衡门也有从内到外的演变。起初每家每户有一道衡门,随着人群的聚集,社区概念的产生,几户人家开始相邻而居,为了安全和划分范围,他们在几户人家之外围上栅栏,栅栏中再设一道与外部隔绝的门,此时衡门从屋里走到了屋外,而这一步也为后来牌坊的产生迈出了历史演进的第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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