赋得蝉

[南北朝] 褚沄

  避雀乔枝里,飞空华殿曲。

  天寒响屡嘶,日暮声愈促。

  繁吟如故尽,长韵还相续。

  饮露非表清,轻身易知足。

  《赋得蝉》鉴赏

  这是一首咏物诗,咏物诗均有象征的意思,因为语言文字本身就是“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”的隐喻系统。隐喻的基础即人与自然的基本相似性。诗人总是不厌其烦地幻想我是树,是蝉,是鸟,是云等等,企图通过忘我、脱我、化我而与世界合一。隐喻建立在双重或多重存在之上,诗人喻自己为蝉,就是把另一种经历或活动,即把蝉的生存过程与特性加在真实的生活领域中,意味着真实中的虚幻,虚幻中的真实。像蝉一般象征廉洁、清高、悲哀。古人以为蝉栖高树,声高远,以晨露为食,蝉也就成了“清高”、“廉洁”的代名词。蝉一生十分短促,深秋天寒,蝉声哀嘶,逐渐死去,故而总被用来表达悲秋情绪。

  刘勰说过一句言简意赅的话:“比类虽繁,以切至为贵。”隐喻虽多种多样,但要以贴切吻合为最高标准。“切至”就是形神兼备,形犹不似,遑论神似?在《赋得蝉》中,诗人将自然之物——蝉人格化,以此审视自身的人格价值和生存环境。对于这首诗,一般理解过程大致是,前两句直接描写蝉为了躲避黄雀的伤害(隐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),或藏身在高高的树枝上,或避匿在空空的宫殿内。这里实写了蝉艰难的生存状况。颔联和颈联写蝉在寒秋日暮之时,哀嘶悲鸣,声音短促,间或有单调的余韵绕耳,渲染了一种悲凉的氛围。最后两句借蝉之口直接抒写:蝉餐风饮露,无所厚求,并不是故作清高,而是容易知道满足,表达了一种知足常乐的意思。

  然而,这只是构成了这首诗的表层含义,因为“饮露非表清,轻身易知足”中已经蕴含了知足常乐的意思。解读一首诗,肯定要注重其语境,什么是语境呢?用燕卜荪的话说,即“语境就是与我们诠释某个词语有关的一切事情。”文本中字或词意义的确定都要依赖于词句之间的关系,所以,一首诗句中意义的确定必然受到其它字词句的语境限制,即一首诗中每一个词、语句的意义都要彼此相互确定,这种相互确定的过程就使得文本的语义之间呈现网状化的现象,使文本的意义缠绕含混,蕴藉多义,仅凭读者从头到尾一次阅读,是不可能意识到其错综复杂的意义丛的。

  认真阅读,全诗处处写蝉,实际是处处写自己,让人有一种悲哀之感。那么,我们又是怎样获得这样的深层意义和感受的呢?只要回到首联去感知,就会发现“避雀乔枝里,飞空华殿曲”很难解释,也就是说,很难和知足常乐联系起来。而知足常乐也很难和中间两联的“天寒”、“响屡嘶”、“日暮”、“声愈促”等联系起来。所以,后三联对蝉原本的意义和声音的描述,在首联大背景暗示下,发生了变化,产生了言外之意,变成了诗人对自己生存境况的深深的忧虑。中间两联写蝉声,不仅仅渲染了一种悲凉的氛围,而且还寄寓了对生命流逝的伤感以及对自己处境艰难的悲哀之情。尾联诗人以蝉自喻,蝉栖高树,饮晨露,不是为了故意显示自己的清雅高洁;自己为官清廉,也非故意显示与众不同,而是自己知道知足常乐;但“知足”这个词语来自于《老子》,“祸莫大于不知足”,由于有了首联实写的提示,可见诗人在“知足”背后潜藏着一种悲哀,在悲哀中还杂糅着一种畏祸的心态,隐含的意思是知足为避祸全身。这首诗的意义就是这样相互生成的。

  《赋得蝉》赏析二

  “避雀乔枝里,飞空华殿曲。”蝉栖宿于芳枝,飞曳于华殿,显得非常清高绝俗。但这仅是其生活的一面。在自然的大千世界里,蝉完全是一个弱者,黄雀、螳螂都要伤害它,顽童雅帕捕捉它,于是它不得不逃向芳枝(意为高枝),逃到空荡荡的华殿一角。看似清高,其实却十分可怜。不仅如此,蝉不但在生物界是个弱者,在自然气候的变化下,它亦同样地缺乏自卫能力。随着季节的转换,夏去秋来,它的生命也日趋萎缩。“天寒响屡嘶,日暮声愈促”秋风起,寒霜降,它依然努力地嘶鸣着,只是鸣声却日益地幽咽、短促,“繁吟如故尽,长韵还相续。”昔日繁复的歌声已难为继,只是凄清的调儿还依然保持着。终其一生,蝉的特点始终是清与悲二字。那么,清与悲二者之间关系如何呢?作者末二句写道:“饮露非表清,轻身易知足。”蝉以饮露著称,有人说蝉似乎一心在追求清高。作者却不这么认为,他说蝉之所以追求清高,乃是不得已,饮露便不可食黍稷,如此便与世无争一身轻,从而躲避外来的伤害。这正与全诗第一句“避雀乔枝里”的立意一样,前后呼应,调子十分低沉。古话说:知足常乐。蝉却不然。它餐风饮露,所栖不过一枝,比之于燕雀以虫豸为食,必在繁枝密叶、高粱华屋间筑巢,蝉可谓知足了。然而它的命运却分外凄凉。秋风起,黄叶飞,燕雀或迁徙至温暖的南方,或躲藏在厚实的窝巢内,蝉却依然故我,栖息在残枝败叶间,一声一声地嘶唤着。人们感受到它的叫声一日复一日的苍老了、衰老了,以至于死亡。这就是古代诗人要把蝉称作为“寒蝉”的道理。陆云《寒蝉赋》“岁聿云暮,上天其凉。感运悲声,贫士含伤。”禇云此诗亦是以蝉借喻寒士,或兼自喻,表达自己不为世人赏识、怀才不遇的悲凉心境。

褚沄

褚沄

褚沄,字士洋,褚炫子,河南阳翟人。仕梁为曲阿令。历晋安王中录事,正员郎,乌程令。兄游亡,弃县还,为太尉属,延陵令,中书侍郎,太子率更令,御史中丞,湘东王府谘议参军。卒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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